曹保平《脱缰者》 现实题材黑色幽默

曹保平拍的电影里，角色们总带着一股使不上劲的劲儿，浑身不自在。这劲儿**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憋屈，逼得人不行了，只能硬撑着；也**是心里过意不去，没着落，乱糟糟的；再就是对着这世道上的冷漠和歪理，心里憋着股气，想反抗又不知道怎么反抗。曹保平讲故事的**也*有意思，不爱用平平稳稳的镜头，也不喜欢慢悠悠地讲。他倒是很喜欢用晃晃悠悠的镜头，剪得飞快，看着人物在跑着、追着跟命运干仗。拍法，本来*容易特立独行，跟大家好不了。可曹保平没这么干，他拍的东西扎扎实实就在现实生活里，还把犯罪、悬疑这些类型片的东西给加进去，让电影看起来既有嚼头，又好看，甚至有时候还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。《脱缰者也》在曹保平的电影里有点不一样。它没有冷冰冰、喘不过气的感觉，反而有点疯疯癫癫的，*闹腾，黑色幽默也*足。早在这之前，2016年的《追凶者也》里，曹保平就*喜欢拍带着玩笑的犯罪故事。那片子里的三个本来没啥大不了的事，**被卷进了一桩乌龙案里，观众看着他们命里犯的错，有时候还*替他们高兴，觉得他们居然赢了。跟《追凶者也》比，《脱缰者也》跟它有点像，都是讲犯罪的，也都*逗的。《脱缰者也》这“疯疯癫癫”的，**还更甚。说它是喜剧《脱缰者也》里有犯罪，也有喜剧，但这俩东西放一块儿，要是处理不好，很容易**油嘴滑舌，没正经。很难拿它们来讲点严肃的事儿。这也是为啥一般讲犯罪的片子，要么拍得冷冰冰的，要么就特悲壮，要么就特苍凉，要么就特豪迈。你要是想往里加喜剧的成分，甚至直接变成喜剧片，那最好就用黑色幽默，或者干脆走神经喜剧的路子。《脱缰者也》算是个喜剧片。喜剧片一般都用误会、碰巧、看着滑稽、夸张、模仿、混搭、搞错这些招数来逗人乐。可要是光靠这些，逗出来的笑往往是浅薄的，不太地道。真正的喜剧得从人怎么想、怎么做出发，从角色本身的特性和整个故事的核心来想怎么逗乐，这样才能笑得出来，还能咂摸点味儿。《脱缰者也》这电影就是用疯疯癫癫的喜剧调调来讲故事，里头的人情绪一直*高，*乱的。故事的主要线是马飞没办法了，想出个绑外甥李嘉文的主意，想逼着他姐给他钱。可马飞的搭档猪头肉老出岔子，把李嘉文放了两次，搞得事情老变卦。事情卡住了，又来了个猪头肉找的杀手六子，跟大伙儿对着干。六子这条线*没跑多远，又来了个黑社会的大佬杨保全，事情又变了。后来打来打去，杨保全让六子给弄死了，六子又被掉下来的佛像砸死了，事情也算有了个**。这么一来，故事就*曲折，*离奇的。这喜剧劲儿有点轻飘飘的。有个叫巴赫金的，他讲“狂欢”理论，说喜剧的劲儿不光来自反常、奇怪、荒唐或者嘴上耍宝，更来自平时不注意的，人跟事儿里头那些自相矛盾、有局限的地方。从**角度看，《脱缰者也》里的一些笑点确实不算顶好，有点像台上说相声、演小品，有些笑料全靠天津话本身说话利索、活泼，*逗的。影片里有个角色*逗的，就是马飞的女朋友矇矇。她以前是空姐，*高的，人还*冲，做事利索。她以为马飞是个大老板，**发现是假的，这想法落空的喜剧劲儿，就**了她脑子里的弯弯绕绕。后来马飞欠了一屁股债，矇矇意外怀孕，眼睛还瞎了一只，心里头乱糟糟的，又理性又感性，*矛盾的。她内心的纠结，也出了一些又好气又好笑的戏剧冲突。可惜矇矇在电影里就是个功能性角色，没啥大发展。至于她后来流产，马飞变傻了还对她好，这些情节，也*符合喜剧片心里头好受点的功能。《脱缰者也》作为一部喜剧片，还有不少地方**改进。观众想看的，不光是俏皮话、夸张的动作，或者被巧合坑了的人**的不痛不痒的笑，还希望笑完了，能看到因为人自己脑子不清醒、看问题有偏差，**生活乱成一团这些事儿。喜剧，才能笑了之后，还能自己想想。《脱缰者也》它讲的是犯罪，核心是绑人，可那些本该连得上、扣得紧的犯罪步骤，在闹哄哄的喜剧外头，就不那么实在，最后让电影在犯罪这块儿，做得不算太到位。讲犯罪的片子，至少有两种。一种是讲普通人不小心被卷进犯罪的事儿，那得给角色造一个很厉害的局：要么不干，日子就没法过了，甚至小命都难保；另一种是讲那些专门搞犯罪的人，那得给他们找个理由，**他们对付的是更坏的，他们偷的是不义之财。马飞的犯罪勉强能算第一种，就是被逼的。可问题是，马飞是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，老妈还活着他离走投无路还早着呢。要不是欠了那么多高利贷，他跟家里人好好说，大家肯定能帮他想办法，本来不该这么闹。电影把犯罪是如何产生的弄得有点勉强，这么一来，故事就有点站不住脚了。讲犯罪的片子，好就好在情节能翻来覆去，出人意料。就是一层一层设悬念，看着看着好像知道**了，**一回头，又是个意想不到的转折。《脱缰者也》也想搞**，可问题是，从马飞绑李嘉文那会儿开始，观众就知道了，这根本就是个闹着玩的：马飞对他姐有点意见，但还没到不讲理的地步；他那傻乎乎的搭档猪头肉，还有那容易炸毛的女友矇矇，更不**能搞出这么大场面的老手。这么一设定，剧情有时候就有点松了：绑架的人没真坏，被绑的*没啥反抗的。影片里主要的人物刻画得不够丰满，但也抓住了这些人主要特点：马飞就是个愣头青，六子是没脑子、心狠手辣的，猪头肉是慢半拍，矇矇就是情绪上头的时候最厉害。这么些个性格差异大的人凑一块儿，确实能出不少乐子，看得直乐。马飞小时候，14岁的时候捡到一块金表，他二姐以为是他偷的，把他送进了少管所，关了三年。他二姐**“大义灭亲”，看着*没人情味，但也**了***社会对对错是非的硬要求。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，影片里的事儿老跟“钱”打交道：矇矇看马飞装大老板就动心；马飞因为债跟杨保全有仇，又因为拆迁款跟他姐们儿吵；大姐夫假装生病骗钱；收破烂的老头子看见迷路的孩子，想到的是拐卖……这些事儿，凑一块儿，画出了市场经济搞得风风火火那些只顾自己、没啥底线的市侩劲儿。影片想说的是，得给**时代画个像。好的讲犯罪的片子不光是讲犯罪的过程，还把感情的事儿给巧妙地揉进去。这些感情既是干这干那的内在原因，也是片子想说的重点，甚至决定了片子能走多远、多深。有个德国的哲学家叫舍勒，他说“爱”在人的世界里头，起着基础性的作用，是人认识世界、做事的前提。他认为“爱”有四种，一种是感官上的喜欢，一种是喜欢生命本身，一种是精神上的共鸣，还有一种是信仰上的依靠。他讲这四种爱是有个顺序的，就是越往上的越金贵。《脱缰者也》里的人大多活得*俗气，*浅薄的：马飞就爱跑车、手机这些，猪头肉和六子就惦记钱，大姐夫就爱他那群鸽子，杨保全就是吃喝嫖赌一条龙。看得出这些人都还处在感官之爱的那层，甚至都没到真正懂得珍惜生命、尊重生命的。影片就用大家都不咋地，没准儿，也**了一个物欲横流时代的人的精神困境：当钱和感官享受成了唯一的尺子人想**更好、精神上想进步，就成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。当影片里的人境界都不咋高，对“爱”和“过日子”的理解也很表面，这也说明，影片在批判现实的心里头也憋着一股劲儿，想**更好。《脱缰者也》这名字有好多层意思：表面上，是说绑人的事儿没控制住，越搞越乱；往深了看，是说传统的家庭里那些讲究的没了，江湖上那些所谓的道义也不值钱了。导演想用这场乱七八糟的事儿，**出**时代的乱糟糟：市场经济冲得太猛，以前那些老规矩都没了，可新的规矩又没立起来。，影片没把时代怎么变这么复杂的事儿说得头头是道，*没把人**怪怪的事儿剖析得很透，但它把时代的特点给画出来了，*琢磨的，不期然地就戳中了**时代的要害。